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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23日下午3点,在社会科学学院B409会议室,举办了以“后马克思主义的微观政治学”为主题的学术沙龙。主讲人是南开大学哲学系的副教授夏莹博士,此外,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的副研究员崔唯航博士、华侨大学副教授彭立群博士作为嘉宾到场参加沙龙。社科学院的吴德勤老师、沈海燕老师、彭学农老师、刘友古老师、张艳芬老师以及部分研究生共计20余人参加了沙龙。本次沙龙由周丽昀老师组织和主持。 周丽昀老师首先介绍了一下夏莹老师的情况并进行了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夏莹老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专题讲座。她先介绍了自己目前的研究方向,主要是80年代后的马克思主义,之后,对“后马克思主义”进行了题解,就学界对“后马是马”和“后马非马”等不同说法进行了解读,同时提出自己的见解。总体来说,后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征可以概括为是一种对马克思诸多概念的习惯性拒斥,比如对“阶级、生产与革命”等重要的概念进行了颠覆性的阐释。在解构马克思主义方面,语言学转向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带来了方法论上的变革,它把符号系统变成了一个游离于物质世界之外的系统之后,产生了一个新的阐释方式。她还借拉康著名的比喻“人,其实不过是一个裹着一层层裹尸布的空心木乃伊”来解读拉康对主体的消解,经过拉康主体化之后,主体都是空无的,本质是没有的,一切都在表象层面上,物与物的关系构成的就是现实的存在。主体消失是对西方哲学的本质主义的一个最大的颠覆,拉康的主体性哲学深入到马克思理论之中,使得后马克思主义对界定这个问题产生了很大的怀疑,就是消解了无产阶级作为革命阶级的最有效的方法,推翻了它的合理性、有效性。她还以“社会存在就是社会意识”解释了齐泽克的犬儒主义意识形态批判。之后,她又追溯到黑格尔,因为在她研究的过程中,她发现像拉克劳、鲍德里亚、齐泽克这些后马克思主义者,他们的黑格尔主义情结都很浓郁,因为他们在黑格尔那儿发现了一个差异性的系统,这个差异性的核心就是辩证法,正是差异性成为了保持多元存在的理论前提,她尤其强调要从德国古典哲学中去寻找解读后马克思主义的钥匙。在她看来,索绪尔的语言学,以及拉康的主体理论,还有黑格尔的辩证法等等,它们的否定性思维的凸显构成了后马阐释的一个很重要的理论前提。经过一番理论梳理,她认为后马都是对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的一种颠覆和重新阐释。只不过,在诸如鲍德里亚、齐泽克、拉克劳和墨菲等后马克思主义者那里,对马克思主义的阐释却因彼此的理论旨趣不同而形色各异,她还对拉康、拉克劳以及墨菲等人的观点进行了案例性讲解和分析,认为后马其实是想实现一种差异性的统一。 之后,她对“微观政治学”进行了题解,认为微观政治在本质上与文化等同。后马克思主义微观政治学的典范是领导权理论(Hegemony)的建构。因为传统马克思面对这样一种危机,由于坚持必然性逻辑,导致了“革命”被无限制的推后或者取消。卢森堡与葛兰西等人对危机进行了应对。卢森堡对于群众罢工的推崇在本质上是对偶然性的认同,而葛兰西对意识形态作用的强调以及其领导权理论则直接引发了后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理论的重新建构。在拉克劳和墨菲看来,领导权作为一种激进民主策略的核心,就是一种文化批判,一种解释力。它与传统的马克思革命有一些断裂,并给出了新的解读。它的领导权的建构前提有四个:一是话语(discourse)与现实的等同;二是对抗;三是等同与差异;四是作为一种伦理指向的领导权,她还还对鲍德里亚的象征性交换(Symbolic exchange)与齐泽克的犬儒主义意识形态批判进行了介绍和评价,并结合生态主义的文化批判这一案例,指出领导权这一理论就是想在消解主体和普遍性的基础上,达到一种多元存在的整合和差异性的统一。 夏莹老师的报告语言流畅、表达清晰、逻辑严密、思维流畅,不时博得大家的掌声,她严谨的治学态度、扎实的学术功底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对许多师生形成激励。夏老师发言完毕,与会的老师也分别谈了自己的看法,并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张艳芬老师表达了夏莹的发言带来的鼓舞,原来做学问也可以这么有乐趣。她还问了几个问题:一是阿多诺曾写过《否定的辩证法》,对黑格尔提出挑战。后马认同辩证法,但后马如何把多样性统一起来,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二是文化批判从多大意义上具有革命性,如何理解这种革命性?对此,夏莹认为就“否定的辩证法”而言,就因为它在否定意义上是肯定的,所以它是确定的肯定,它的确定性是确定在它这个否定的维度上,他的否定辩证法,其实就是我们后来解读的保持差异性,这是一个肯定。文化与政治的统一性实际上是自古就有的,在西方politics从来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政治,它始终是在文化的层面上,这个层面在当下体现得更为明显。作为弱势群体,涂鸦、沉默这些文化行为直接就是政治行为,就是对当下社会最有效的革命方式。 研究生胡智俊同学问道,非主流音乐却卖得很好,这如何解释?拉康意义上的那个“我”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又是如何消失的?被消解的主体是什么呢?比如说,A被消解了,那么A是什么呢?夏莹回应说,什么叫主流音乐,什么叫非主流音乐,这本身需要界定,很多时候它只是印证我的一个符号价值,但是原来很多非主流的,后来都变成主流了,这种更替是不可忽视的。至于拉康的主体理论,最初是从发生学、心理学的角度讲的,比如小朋友照镜子,从一个镜像的发现到产生自我的反应,但是做个镜像是虚像。被消解的主体是实在界。拉康把社会分成想象界、象征界和实在界。想象界是我们构造的想象系统,象征界就是我们的整个符号系统,实在界,就是同学所说的那个A,就是那个不存在的东西。他的依据还是早期的主体理论,认为主体总在它处,所谓你说不出它是什么的时候,只能从它不是什么来证明。除了拉康说的发生学、生物学意义上的主体消失,还因为,他认为主体总是在欲望着他者的欲望,而这个他者,有时是社会机制。 沈海燕老师问道:那怎么解释一些反社会的人,或者是一些宗教人士,他们要退离出社会,追求那种宗教的、完全的解脱?这是怎么欲望着他者的欲望? 彭立群老师解释说,这是因为人们认识到这一点,首先需要认知。后马克思主义也不是完全把人看作是被动的,不然根本不会意识到被动,具有自由自觉性,才能做到这一点。他们所做的,其实就是一种解放的逻辑,是如何让人从被控制的状态下解放出来。彭立群认为人与人之间有三种影响力,分别是拳头、饥饿和说话,我们往往是把文明、文化定位在第三种影响力,后马克思主义已经从反资本逻辑走向了反文化霸权。后马在尽可能地发挥这种语言的、合理的、人与人的力量,既有差异但努力地去构造这样一个暂时的统一性,这就是一场革命,甚至是更艰难的革命。彭立群还问道,如果要使微观政治学的影响力更大一些,大到这个共同体里面,该怎么样让它更合理化?微观政治学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指向?夏莹认为,微观政治学的影响不是在直接的制度改革上,不是在大的、宏观的意识形态的变革上,其实它对这些都相对无力,反倒是在社会结构、文化革命等方面有些效力,是一种泛文化、泛政治。 彭学农老师问,新社会运动的理论基础跟无政府主义有什么关系呢?新的运动——如生态运动,女性主义——跟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流派好像一直联合不起来。夏莹认为后马的一些理论的实践力的确值得怀疑,想用一种话语革命代替原来的暴力革命。彭老师又问后马是不是把前面的马克思主义都解构了?我们能不能接受这样一种思想?夏莹说,后马解构的是一个统一革命,宏大革命。革命在马克思主义意义上是一个全世界的、世界历史范围上的革命。而后马希望通过各种各样的,比如经济制裁的或者政治的等各种手段,在保证革命的多样性的层面上,来达到每一个微观革命,实现我们所谓的社会形态的改变。马克思主义革命主张整体性,而后马想实现的是一种革命的多样性。 刘友古老师赞同夏莹说的,认为从德国古典哲学去理解马克思和后马的思想是一条很好的理论途径。刘老师认为马克思既有他的时代局限性,也有他的时代洞见,马克思对主体性的革命力量思想来源于黑格尔,他认为马克思在主客二元对立的近代哲学框架里达到了顶峰。后马通过语言哲学来解构马克思的主体性哲学的文本的时候,会发现其实马克思的思想里面含有打破二元结构以后可利用的一些资源。他认为后马的理论不但是解构了马克思的宏伟的理论如暴力革命论,更重要的是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溯源,回到了马克思之前,把马克思之前的、传统的西方工联主义的谋求个人生存权利的那样一种传统的发展道路连接起来。张艳芬老师认为,如果要追溯传统的话,要回到古希腊去。在她看来,马克思的思想不是打断了什么,而恰恰是跟传统一脉相承的。 吴德勤老师说,马克思当时的哲学思考,不能离开他当时所面临的政治。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的建立是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资本主义为何不合理?第二个问题是依靠谁来推翻资本主义?第三个问题是通过什么手段来推翻资本主义?后马克思主义实际上就是对这些问题一系列哲学反思,他们的思考,比如说,不用暴力,不用社会革命,用文化批判,是根据资本主义社会的变动提出来的。他觉得对后马克思主义的思考,还是要和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联系起来。 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参加沙龙的师生进行了深入而热烈的讨论,主题集中,观点丰富,理论含量高,信息量也很大。沙龙结束的时候,很多师生依然沉浸在沙龙的氛围中,表示意犹未尽。以后我们将邀请更多校外学者进行类似的学术对话和交流。 (周丽昀 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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